2007/01/15

明報採訪:與香港社運歌手Billy對談

月前去香港一遊,有機會接受明報採訪。他們非常專業,找了香港現在幾乎碩果僅存的社運樂隊噪音合作社的主力Billy來和我對談。對我來說,能夠認識這樣一個朋友、並從他們身上學習是非常高興的。他們今年可能會邀黑手那卡西去香港。我也希望慢慢對香港和中國的抗議音樂有更多瞭解。

Billy的Blog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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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麼人訪問什麼人﹕唱出憤怒改變世界 文章日期:2007年1月14日


【明 報專訊】找我訪問張鐵志,當然十分樂意。不過,我其實是不懂得怎樣做人物專訪的啊;更過分的是,張鐵志的大作——《聲音與憤怒——搖滾樂能改變世界 嗎?》,我仍未有機會一讀。我只不過是他的blog的一個懶散訪客。但我仍硬頭皮想做,原因很簡單,很想見見他,與他聊天,為的是對他的提問有一份共 鳴。還有,一直在他的文字裏讀到對音樂和社會運動的熱誠關懷。

張 鐵志,台灣人,現在是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博士生。九十年代,在台灣讀大學時已參與學生運動,投入改革社會的熱潮中。他也愛音樂,被音樂感動,在社會變 動的歷史中追尋音樂的足。在書寫音樂時,也毫不避諱地說是一種社會介入,期望影響人的意識,作為社會變革的基礎。在他的blog上,也是明明白白地說 出:Progressive Politics, Alternative Culture。

可能我在香港就是缺少這種大大聲地明志的勇氣,所以特別喜歡他的明刀明槍。但是,小人之心仍是想來挑釁他的君子之腹:「搖滾樂能改變世界嗎?你提出這個問題,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!」

鐵哥一直保持溫柔又謙虛的語氣:「問題也許是有點兒大了。不過,是我真心想問的。在蒐集資料、整理及書寫時,這個問題的確一直緊緊扣連。」

「那你的結論是什麼?你找到答案了嗎?」我想看看他還是不是會一樣的明刀明槍。

鐵 哥笑了,而無可否認,笑容很帥:「我傾向認為是肯定。我在書中追溯的,正正是搖滾樂一直如何在介入及影響了社會的改變。當然,這些介入和影響是在很多不 同層面上發生。有間接的,但也很明顯有時是直接的,也有搖滾樂手親身參與在各種社會運動之中,包括在反戰集會、保衛人權、反種族歧視和反全球化的行動之 中。」

我已忍不住要加插意見了:「對我來說,音樂是能直接地把弱勢者的個別經驗和情感連接起來,成為共同的認知,彼此認同,成為了組織和社會運動的基礎。音樂亦能投射出一種願景,令大家肯定大家在追求什麼。當大家一起唱出一首屬於大家的歌曲時,集體的力量就出來了。」

「對啊,其實單是音樂是不能改變社會的,我是相信必須要有組織,有社會運動的推展。U2樂隊的Bono也曾表示,相對於一場音樂會,他更相信游說決策者改變的影響會更大。不過,音樂是在改變人的意識,這是任何社會改造的基礎。

「我 寫這書時,其實目的也不是去介紹搖滾的歷史,而是希望用搖滾與社會的關係,引發對世界的關注。我特別希望令台灣年輕一代認知現今全球化的問題,那是我書中 最後展示出來的。我想他們看到U2、Coldplay等樂隊如何直接參與全球化的種種議題之中,這種直接參與,是從Woody Guthrie、Pete Seeger、Bob Dylan、Patti Smith、Billy Bragg等一直延續下來。」

我 望了望咖啡室外,寒風吹細雨,天色漸漸昏暗,想起保衛天星的戰士們,隨後又想起台灣前交工樂隊林生祥的CD《臨暗》,就是快要天黑的意思。這片CD全都是 用現代客家民謠來說工人一天勞累之後,在回家路上想生活的種種。我問鐵哥:「為什麼是搖滾?其他音樂沒有改變世界的能力嗎?交工樂隊也不是搖滾的呢。」

「交工是搖滾!是folk rock。」鐵哥反應很快:「其實,也不一定只是搖滾才在改變世界,只不過我寫的是由六十年代到九十年的重大社會政治事件,其中,搖滾正是主角。」

鐵 哥和我都很喜歡台灣的交工樂隊:「交工樂隊很成功地結合搖滾與台灣本土的客家山歌。其實,本土傳統的東西對於搖滾來說,一直都有很重要的意義。Bob Dylan玩的也是源自當時黑人的音樂。」本土傳統音樂的確對抗議歌手別具意義,或許,本土傳統音樂中所具有的草根性格,往往會較容易成為草根政治的標 誌,成為草根政治的文化資源。

我跟鐵哥分享了自己曾想過從香港的梁醒波、鄧寄塵和尹光,學習粵曲的現代化,並希望嘗試進一步,探尋香港草根社會運動音樂的可行風格,只是,仍未算是很有頭緒。

反而,近年放輕了對傳統的探尋,卻把很多不同的東西拿過來用。天星的朋友也在唱去年從韓農學來的歌。

「是啊,我們的焦點應該是在不同的社會中,音樂與社會運動如何發生關係,也不一定會是搖滾。你有能力寫這本英美的故事,為何不寫一本關於台灣或者亞洲的《聲音與憤怒》呢!」我說。

鐵哥不無歉疚地解釋,因為他正在美國念書,身邊相關的材料多,而他其實是想借英美搖滾故事去令台灣人看看世界。但他透露,寫台灣的《聲音與憤怒》,肯定是他想要做的,也是他計劃之中。

我 很羨慕台灣有一個張鐵志。他說他不懂得玩音樂,但他愛音樂,也關心社會改革,就決定用筆來寫。我向鐵哥提出要求:「有時間也到內地看看,那邊音樂風景也很 好,我見到很多有意思的樂團。環境有點不一樣,在參與社會改革上沒有那麼清楚的路徑可走,但那份社會關懷仍可見到是很強的。」

鐵 哥同意要去內地看看,但他也想多認識香港。問我為何那麼單打獨鬥;黑鳥現在還有演出嗎?香港有沒有live house?我不知香港還有多少人會問這些問題,正如我不知有多少人會知道張鐵志,或看他的書。不過,在香港寫抗爭歌,我從不怨天尤人。那裏有憤怒,那裏 就有精彩的抗爭歌。我的朋友在天星,說不定,正在唱歌壯士氣,增團結。

文﹕孔繁強

攝影:董玉金

編輯:梁詠璋


(註: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這裡的對話和當天對話不完全精確。例如,我應該沒有說在六零年代到九零年代的音樂介入社會事件中,搖滾是主角。但無論如何,這些都是小問題了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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